“咚！咚！咚！”悠揚的鐘聲在上玄宗內響起，無論是在演武場內的修者, 還是在閉關的修者。除了已經多年不管事務的長老, 全都聽見了這鐘聲。意味著, 聽見鐘聲的人需要立刻趕到宗門大殿門口集合。

本來是沒人告訴唐澄的, 但是王舒林給他的宗門新手手冊上就有提過。雖然不經常會遇到, 但是被放在了很顯眼的地方。看起來是參與編制的哪個師兄，因為沒有及時過去而吃過虧。

“紀小萱，出門了，上玄宗大部隊要行動了。”唐澄出來的時候不忘叫紀子萱。

他這段時間雖然沒有按照慧真人說的煉化靈器，但是在腦海中進行了許多戰鬥演練。將法術和戰技結合在一起, 以蘇聽遠為模型, 模擬出了交戰現場。他感覺還是不錯的，等到了戰場上就知道了。

唐澄和紀子萱到宗門大殿的時候，已經有很多人在了。與慧真人一輩的長老站在第一排, 後面跟著的都是他們各自的弟子。因為景藍不在的原因, 他名下的記名弟子則是排在了慧真人弟子的旁邊。

正式弟子在記名弟子的前面, 長老的身後。一切都井然有序，後來的弟子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。在唐澄和紀子萱到後不久, 人便齊了。

上玄宗的宗主是個矮小的老頭。有的人修煉至元嬰期會改變自己的外貌，但是有些人就不喜歡，甚至喜歡讓外貌隨著年歲改變。上玄宗的宗主就是這樣的人, 外貌不顯，確是個實實在在的合體期修者。

在他們這一輩，因為修為最低, 天賦最差，所以淪為了掌門。

“可能你們的師父已經告訴過你們了，但是在這裏我還是要再講一次。”小老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大家，上玄宗這些年來攢下的底蘊都在這裏了。就在今天，他們全部將會被放出去。

“海族來勢洶洶，這次怕不會輕易甘休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，雖然我們最終的目的是縹緲的上界。但是在種族存亡之前，飛升是次要的。共同渡過這個難關，大家才有安心修行的環境。”

“若是人族被打敗，那門派也將會名存實亡，以後你們將會過上提心吊膽的日子。不止我們，所有的勢力，都將會將弟子派出去。人族與海族已經達成協議，不允許動用合體期以上的修者。”

“但是人族的長老們會前往戰場一線鎮守，一旦他們反悔，我們的長老們將會合力將其強者誅殺。而你們的任務，就是將那些低修為的海族解決掉。告訴我們，能不能做到？”

“殺！”

“殺！”

“殺！”

蘊含靈力的喊聲震徹雲霄，唐澄註意看了一下，開始帶頭吼的是幾個內門弟子。前面沒有站著長老，估計就是這掌門為了豎起士氣設計的托。但是身處其中，心中倒是湧起一腔熱血，他的目的是達到了。

小老頭高舉雙掌，示意大家安靜下來。“好了，我知道大家的鬥志了。但是，作為上玄宗的掌門，我還是要講一句。你們是上玄宗的精英，是宗門的未來。無論如何，不要有一絲松懈，我希望你們都能活著回來。”

“上玄！”

“上玄！”

“上玄！”

小老頭從乾坤戒中取出一樣東西，往空中一拋，越變越大，變成了一艘大船，浮在空中。“作為掌門，我不能隨意離開宗門，但是，我會在這裏等你們凱旋歸來。”

“這是我的飛行器，七寶船。防禦力相當於天階中品防禦法寶。我的大弟子牛登將會親自駕駛，將大家安全送至戰場。僅代表我的一片心意！我最後還是要說一句，活著回來！”

這次沒有人附和了，出發的船已經揚帆。大家開始意識到，很有可能這是他們見著掌門的最後一面了。戰場上瞬息萬變，誰有把握活下來？更有對自己不自信的，開始細細看起宗門裏的一草一木起來。

有的人，從被收入門派裏就從未離開過。但這次戰爭，搞不好就是人族的淪陷。人族本就是從無盡森林中，逐漸開辟出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，妖修和妖獸對他們恨之入骨。若是這一戰輸了，會重新開始在夾縫中生存的艱難日子。

在天劍門是如此，在上玄宗也是如此。宗門長輩從他們很小的時候，就灌輸著危機意識，所以聽到要開戰，沒有一個人退縮。他們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。

“從溫長老開始，帶領你們的弟子，登船！”

小老頭騰空而起，懸在大殿上空，將這數千名宗門弟子盡數收進眼裏，眼睛裏閃過覆雜的光芒。弟子們紛紛回望掌門，眼睛微紅，胸中氣短。無論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，但是他的目的達到了。

景藍的弟子，被慧真人一起帶領登了船。船上的空間不大，被提前劃分成十二個大房間，房間裏放好了蒲團。上玄宗正好十二個長老，各自的親傳弟子和記名弟子在一間房。

唐澄倒是想去隔壁找紀子萱，跟她待在一起，但是大家都很沈默地坐在原地。他一個人的行動太過顯眼了，便還是忍了下來。

“我感覺掌門話裏有話，你看他那眼神，感覺好像我們這些人去了就回不來了似的。”唐澄跟紀子萱說，也不知道是他想太多的錯覺，還是真是這樣。

“是不太符合常理，整個上玄宗，就只有掌門留了下來。所有的弟子都離開了，要是有歹人入侵門派怎麽辦？雖然大敵在前，幾率很小。上玄宗是直接臨近海市的，若是有逃兵回來，順手打劫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“除非……”

“除非宗門只剩個空殼，沒什麽值得守護的東西了。”

唐澄下意識地搖了搖頭，說：“上玄宗是傳承了數千年的宗門，不可能一下子就搬空的。”

“師弟，你突然搖頭做什麽？”坐在他旁邊的是蘇聽遠。

唐澄這才反應過來紀子萱不在這邊，說道：“沒什麽，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而已。不過很快就想開了，與天鬥，其樂無窮；與地鬥，其樂無窮；與他族鬥，其樂無窮。”

“說得好！”蘇聽遠猛地拍手說道：“好氣魄！若是師弟能從戰場歸來，這修真界必有師弟一席之地。”

媽的智障！這家夥把大家的註意力都吸引過來了。唐澄怕紀子萱等太久，趕緊跟她交代了一句，便開始應付身邊的人來。

“喝酒嗎？”唐澄的四師兄車如火拿出了一大缸酒。是真的一大缸，一人高的缸子，裝滿了酒。

之前在道場的時候不覺得，上了船，這才發現慧真人名下的弟子有很多。不止那幾個常見的金丹期，一堆元嬰期的，甚至還有幾個出竅期的。只是因為沒有被收為親傳，所以還是外門弟子。

“給我來一杯！”最先出聲的居然是一名金丹期修者。

唐澄見過他，在他值守的時候，唐澄曾經上去搭過話。但是他話很少，大部分時候都在沈默。那句話說的可真對，不在沈默中爆發，就在沈默中滅亡。

慧真人將他們帶到這個房間就離開了，合體期長老有專門給他們準備的單間。

“來，喝！”唐澄還在發呆，蘇聽遠就給他灌了一杯酒。

“你這杯子沒用過吧！”酒味道是不錯，有些甜，是靈果釀的。

“嘖，你小子不厚道。馬上就要上戰場了，還嫌這嫌那的，能不能回來還說不定呢。”蘇聽遠雙臉發紅，眼神朦朧。從車如火把酒拿出來到現在，就沒過多少時間，也就喝了一兩杯的樣子。

再一看房間裏的情況，車如火在那之後，又拿出了三大缸酒，屋子的四個角落，一個角落一缸。弟子們有的用碗，有的用杯子，舀了就直接喝，也不擔心會不會有人的口水沾了進去。

總以為只有普通士兵上戰場之前會這樣，沒想到修真者也差不了多少。普通人死了，起碼還能想個投胎轉世，修真者大多數情況是沒有這個說法的。沒有人會給自己留下後患，總喜歡將人打個魂飛魄散。

琵琶美酒月光杯，欲飲琵琶馬上催。醉臥沙場君莫笑，古來征戰幾人回。

蘇聽遠的臉已經很紅了，喝完一杯又一杯，房間裏充斥著酒香，還有句句勸酒聲。

“我出生在彩雲國。父母也是修者，不過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。海族從彩雲國登陸，國主放棄了靠海沿岸，我是被上玄宗的一個師兄救回來的。”蘇聽遠確實是醉了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，說著他的過去。

修真界許多人的生命中充滿著不幸，親近的人一個個死去，死亡率還不低。像紀子萱這樣因為體制原因被人覬覦，僅是這些不幸中的一種。

“我被帶回了上玄宗的大本營，那名師兄回去繼續戰鬥……可惜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他。”蘇聽遠的酒量不好，更沒有用靈力驅散酒力，眼皮子搭下去一半還努力睜開。“聽說，那是大師兄……”

“師父在我修煉到築基期的時候，把我帶了回去。說既然我是大師兄帶回來的，她便會代替大師兄好好教導我，我才有幸拜入師父門下。”蘇聽遠猛地一吸鼻子，唐澄才看清他的臉，淚流滿面。

房間裏的人，或笑或鬧，或是坐在一個角落獨酌，各種表情的都有。就連一直認為自己是局外人的唐澄，也受到感染。無論什麽時候，戰爭都是殘酷的，無論哪方勝利，戰爭結束留給雙方的僅有無盡的悲傷。

他發誓，他會盡全力把鯊族身後的幕後黑手抓出來，無論他們有什麽目的，想要做什麽。他將用他們的血，來祭奠戰爭中的逝去的亡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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